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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 | 《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刊》(修訂第二版)


2023年5月8日

轉載自《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刊》(修訂第二版)出版

《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刊》

修訂第二版

全4冊

徐時儀校注

畢慧玉、耿銘、郎晶晶、王華權、徐長穎、許啟峰

助校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23年1月第1版

新版說明

《一切經音義》上溯墳典,下稽方俗,詮釋佛經一千四百多部,徵引四部古籍數百種,多以當時人們所熟知的詞語來詮釋佛經中需要解釋的字詞,集《說文》系字書、《爾雅》系詞書、《切韻》系韻書及古代典籍注疏的字詞訓釋於一體,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不僅是當時入藏佛經的縮影,由其所釋佛經的詞語可略窺其時入藏佛典的概貌,而且保存了不少今已失傳古籍的原貌和不爲其他高文典冊所載的活語言現象,也是對漢唐至明清所用詞語的一個較爲全面的總結,涉及宗教、哲學、語言、文學、藝術、中外交往史等社會文化的方方面面。《一切經音義》今存各本異文的年代大致可考,提供了前後相近的幾個時間點上語言變或未變的珍貴線索,具有時間上的連續性,其所引用的漢唐典籍和佚書是古籍整理和輯佚的寶庫,辨析的異文俗體是研究文字學的寶庫,標注的異切方音是研究音韻學的寶庫,詮釋的方俗詞義是研究詞彙學的寶庫,在文獻學、語言學和傳統文化研究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影印宋磧砂藏本玄應《一切經音義》

研究《一切經音義》好比進入深山大海打獵捕魚,不是三五十人可漁獵盡的。我一九八五年開始研究佛經音義,三十多年來深深體會到佛經音義真是一個富礦,越是深入研究越是收穫豐碩。近些年來學界在佛經的文獻研究和語言研究方面已取得更多豐碩成果,佛經音義研究也成爲國際漢學研究中的一個新的熱點。二〇〇五年我們主辦了首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二〇一〇年和二〇一五年又召開了第二屆和第三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來自中國大陸各地和港 臺地區以及韓國、日本的一百多位專家學者共聚一堂,展示了各自在佛經音義的版本、校勘、文字、音韻、詞彙等諸方面研究的成果,促進了佛經音義研究的進一步深入,三屆會議的論文集皆已出版。二〇二〇年正是擬開第四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的時間,又恰逢黃仁瑄教授申報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日韓漢語音義文獻集成與漢語音義學研究”(19ZDA318)成功立項,我們打算在重大項目開題時召開第四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不曾想瘟疫肆虐,武漢封城,無法按時舉辦。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仁瑄教授的不懈努力下,二〇二一年十月採取“線上+線下”形式終於得以圓滿舉辦。值得一提的是同年九月學棣潘牧天博士帶領年輕學子還創辦了“佛經音義研究”公眾號平臺,旨在推送佛經音義研究之相關內容與學術信息,有裨於同好結緣佛經音義研究,結緣真知實學,結緣真善美,以‘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推動佛經音義趨向更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拙校《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刋》二〇〇八年出版即承蒙學界關注和重視,榮獲第十三屆(二〇〇九)王力語言學獎和全國優秀古籍圖書獎,二〇一二年修訂版問世後又告售罄。爲滿足學界研讀的需求,承上海古籍出版社惠約,謹奉上新版。藉新版出版之機,我們又作了較大幅度的校改,刪略了二〇一二年修訂版索引後所附補注,將其歸入相應的正文中,又以綫裝書局影印的《高麗大藏經》核校了全書,在力求保持底本原貌的基礎上酌情作了些補改,并參酌近年研究所得和學界同仁研究成果補正了點校中的一些疏失和印刷中的訛誤。

綫裝書局印行麗藏本玄應《一切經音義》

新版《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刋》承但誠先生和上海古籍出版社徐卓聰先生等精心審稿,提出了許多很好的建議,從而使拙校的校注更爲完善,謹在此深致謝忱。

事物都是後出轉精的,點校古書的甘苦親有體驗才能冷暖自知。曾良教授所撰書評《校勘精審,澤惠學林——讀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刋》稱“《合刋》是具有多方面價值的工具書”,“成爲迄今爲止海內外最爲完備精良的本子”, 我們相信在拙校已有基礎上,今後當會有更爲完備精良的校注本問世,彌補拙校中难免會有的一些不盡如人意處,這樣的校注本也是今後條件允許時必須進一步再作的工作。天道酬勤,在此我們期待着能有更多的學者關注我國傳統古典文獻中這一瑰寶,投入到佛經音義的校勘和研究中來,並祈請方家同仁就拙校中的偏失疏漏予以賜正。

徐時儀

二〇二二年秋記於陋室

注釋:

① 徐時儀等編《佛經音義研究——首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佛經音義研究——第二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佛經音義研究——第三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年年版。

② 學界研究成果詳所附《佛經音義研究論著目錄》。

③ 《曾良校勘精審,澤惠學林——讀〈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刋〉》,《中國文字研究》2009年第一輯。

在中國傳統語言學著作中,音義書是指解釋字詞的讀音和意義的書。大略言之,音義書又可分爲以解釋儒家典籍爲主和以解釋佛典爲主兩大類。由於梵語、巴利語等和漢語的語言系統完全不同,所以始於東漢、持續千年之久的佛經翻譯,並不只是單純的語言符號之間的轉換,而是一種史無前例的跨文化交流(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活動。佛經義理深奧,名相浩繁,在漢譯過程中產生了大量音譯和意譯的外來詞,其中包括許多爲了表示當時中國沒有的思想、觀念而創製的新詞,使用現有詞彙時也出現了不少新義,特別是廣泛地運用了當時漢語的口語表現形式,這在詞彙、語法等方面都很明顯。爲了使漢地的廣大信衆能更好地研習佛典,讓佛教在中國的傳播更加順利,加上印度的聲明學(śabda-vidyā)和中國本土的訓詁學都有悠久的傳統,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系統解釋漢譯佛教詞語和一般詞語的佛經音義便應運而生了。

通常認爲,北齊釋道慧所作《一切經音》是最早的一切經音義,今已亡佚。現在廣爲人知的唐玄應撰《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和唐慧琳撰《一切經音義》一百卷可以視爲佛經音義的代表作品。遼 燕京 崇仁寺沙門希麟所撰《續一切經音義》十卷,則是慧琳音義的續作和補充。這三部書在語言學、佛教學、文獻學、歷史學等諸多學術領域都具有極高的使用和研究價值。

徐時儀教授曾與筆者同事數年,早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就共同從事《漢語大詞典》的資料搜集和條目編纂工作。以後他進入上海師範大學學習和工作,多年來以頑強的毅力和爲學術獻身的崇高精神,在古籍整理、漢語詞典編纂、漢語詞彙和漢語史研究、古文字研究等各個方面都卓有建樹,寫出了多部篇幅巨大的專著,參與和主持了不少澤被後人的大型工具書的編寫,因而受到師友和學界同人的一致好評。而對佛經音義的探索,是他致力最多、成果最爲豐碩、影響最爲深遠的研究領域。

時儀兄從事佛經音義研究,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一九八五年他撰寫了碩士論文《慧琳和他的〈一切經音義〉》,經修改補充,於一九九七年由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出版。以後,他又在繁忙的教學、科研工作的同時,寫作博士論文《玄應眾經音義研究》,於二〇〇三年完成,二〇〇五年由中華書局出版。這部厚重的專著近六十萬字,是迄今爲止國内外對該書的最全面、最徹底的研究,涉及版本、校勘、文字、音韻、詞彙、語法和佛教、文化史等多門學科。此外,時儀兄還撰寫了數十篇關於《玄應音義》的專題論文陸續發表,對上述專著中各種問題作了更加深入的闡述。與此同時,他還與日本 南山大學的梁曉虹女史和上海師大的陳五雲先生合作,寫出了通論性著作《佛經音義與漢語詞彙研究》等書,分別在中國大陸和臺灣刊行。二〇〇五年九月,由他倡議發起的首屆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在上海師範大學舉行,來自大陸各地和香港 臺灣地區以及日本 韓國的二十多位學者出席會議,會議論文集《佛經音義研究》已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於二〇〇六年出版。

爲了替研究者和廣大讀者提供一個可以信據的佛經音義的整理本,時儀兄在做完上述各項工作之後,復以他二十多年搜集的資料和所作校勘及有關研究爲基礎,決定把《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和《希麟續音義》三書進行精細點校,出一個全新的合刊本。此議得到上海古籍出版社和國内外許多專家的支持,時儀兄率領由其指導的博士碩士組成的團隊,在近三年時間裏晝夜兼程,嘔心瀝血,終於在今年年底前將全書殺青。這無疑是佛經音義研究史上的空前盛舉,對佛學、文獻學、語言學研究而言都是大功德。時儀兄雖頗自謙,然其所成就,定將長存世間,嘉惠來學,歸於不朽,則可以斷言也。

誠如時儀兄所說,就文獻的校勘與考證而言,和外典相比,佛經文獻不同版本之間存在大量異文,用字亦錯綜複雜,所以難度更大。玄應、慧琳和希麟的三部《一切經音義》詮釋佛經一千四百多部,徵引四部古籍數百種,校勘的工作量之大是可以想見的。時儀兄的開創性工程所以能取得成功,首先得益於長期的資料積累。這次點校以高麗藏本爲底本,搜集了現今所能見到的各種版本,充分吸取了前賢和時人的研究成果,特別是得到日本學者的大力支持,利用了以前無從寓目的日本所藏古抄本,在此基礎上擇善而從,故能超邁前人。其次,在工作初期制定了比較完善的點校體例,並在實踐過程中不斷修改充實,從而使面對的各種難題得以穩妥處理,並且貫穿始終,保證了全書的點校質量。

時儀兄和他率領的團隊精誠合作,教學相長,終於如期完成了全書的校點,現梓行有日,徵序及於下走。不學如愚,何足以讚揚盛製。考慮再三,只能就時儀兄不計功利,不顧得失,數十年如一日,以忘我精神研治佛經音義之過程,簡略敍述如上,以告天下之讀是書者,並爲時儀兄賀。是爲序。

徐文堪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二十日於上海漢語大詞典編纂處

後記

中國傳統學問的精髓是樸學,迄今爲止一切有價值的人文學術,無論是理論的闡發還是文本的解析,幾乎在所有的層面上都必須也必定是以實學實證研究作爲基礎的。佛經音義的研究同樣也必須以實學實證研究作爲基礎。《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和《希麟音義》是解釋佛經中字詞音義的訓詁學著作,也是我國傳統古典文獻中的瑰寶,內容包容甚廣,三書前後相承,上溯墳典,下稽方俗,摭拾甚廣,集《說文》系字書、《爾雅》系詞書、《切韻》系韻書及古代典籍注疏的字詞訓釋於一體,詮釋佛經中需要解釋的字詞,既有所釋佛經的點上的語料,又有各個點間的系聯綫索,反映了漢文佛典詞語的研究狀況,包孕了大量不爲其他高文典冊所載的語言材料,在反映語言的演變上要比佛經本身的記載更勝一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對漢唐所用詞語的一個較爲全面的總結,保存了唐時所傳古代典籍的原貌,且涉及宗教、哲學、語言、文學、藝術、中外交往史等社會文化的方方面面,在文獻學、語言學和傳統文化研究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近年來佛經的文獻研究和語言研究已取得較多成果,佛經音義的研究也日益受到學術界的重視。2005年9月20日至22日首届佛經音義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在我校隆重召開,來自中國大陸各地和港 臺地區以及韓國、日本的二十餘位專家學者出席會議,就佛經音義的版本、校勘、文字、音韻、詞彙等諸方面的研究進行了認真的討論和交流,展示了佛經音義研究的最新成果,促進了佛經音義研究的進一步深入。佛經音義研究已成爲國際漢學研究中的一個新的熱點。

我從1985年撰寫碩士論文《慧琳和他的〈一切經音義〉》起,至2003年撰成博士論文《玄應音義研究》,迄今從事佛經音義的研究已有二十多年。就文獻的校勘和考證而言,如果與儒家傳世典籍相比,佛經文獻不同版本之間存在的大量異文還沒有得到認真的研究,佛經文獻的語言學利用基本上沒有建立在必要的文獻學校勘和考證基礎之上,引據立論多有錯訛。《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和《希麟音義》的語言學利用也同樣如此,迄今尚無較好的校勘本問世,而文本的真實可靠和準確無誤是語言研究的前提。精審周密的校勘是文獻學術價值的核心所在,校勘的功夫不在於羅列異同,而在於勘定是非,沒有精審周密的校勘,就無法切實保證所作研究的準確可靠。本書是我二十多年爬羅剔抉考斠玄應、慧琳和希麟所撰這三種《一切經音義》的校勘和研究成果,也是上海市重點學科建設項目和全國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研究項目所获成果。

本書的整理分三個階段:一、準備工作;二、撰寫初稿;三、修改定稿。1985年開始搜集資料和標點初校,最初擬出版一個整理校注本。1999年曾與中華書局 李解民先生聯繫,初擬了整理校注凡例和撰寫了樣稿。此後陸續作了一些整理校勘工作,撰成部分初稿。2005年又與中華書局 徐真真先生和上海古籍出版社 李明權先生聯繫,兩家出版社皆有意出版,上海古籍出版社先予首肯落實出版事宜,考慮到玄應、慧琳和希麟這三部《一切經音義》詮釋了一千四百多部佛經,又徵引了經史子集數百種古籍,校注的篇幅太大,遂商定就我們的研究所得在校勘記中保留一些必要的考證和注釋,出版一個要而不繁的整理校注本。因此本書與一般的點校本不同,酌情作有一些校注。由於《玄應音義》麗藏本闕磧藏本卷十三《八師經》《羅雲忍辱經》《四輩經》《須摩提長者經》《貧窮老公經》《餓鬼報應經》和卷二十《提婆菩薩傳》等數種經,《慧琳音義》獅谷白蓮社本所據麗藏本有闕頁,臺灣大通書局影印麗藏本和中華大藏經本又有異同,且所釋各經卷次的標注不一,因而本書也酌情作了一些必要的編纂。

大通書局印行麗藏本慧琳《一切經音義》

本書有關字形的處理最初擬依底本照録,然考慮到同一字往往有多種寫法,且傳抄刻印中又多有錯訛,不酌情加以改正,勢必徒增許多校勘記,而考察當時的用字狀況則可用影印本來對照,因此改爲凡不涉及辨析字形的異體字、俗字,或若逐字照錄反增惑亂的異體字、俗字酌情改用通行的繁體字或習見字。

此書的點校凡例承徐文堪、李明權、王立翔、楊蓉蓉、虞萬里等先生過目,根據各位先生提出的一些建議於2005年10月修改擬定。全書以我二十多年搜集的資料和所作校勘及有關研究爲基礎,由我負責點校和注釋。書稿在交上海古籍出版社前已先後作了六次校勘,協助此書校勘的友生有郎晶晶、畢慧玉、耿銘、許啟峰、王華權、徐長穎等。具體的分工如下:《玄應音義》由我初校、三校和六校,《慧琳音義》和《希麟音義》由我二校、四校和六校,《玄應音義》的二校、四校和五校及《慧琳音義》《希麟音義》的初校、三校和五校由友生協助,其中郎晶晶爲《玄應音義》1-4卷和《慧琳音義》1-18卷、64-65卷,畢慧玉爲《玄應音義》5-9卷和《慧琳音義》18-33卷、65-66卷,耿銘爲《玄應音義》10-13卷和《慧琳音義》34-51卷,王華權爲《玄應音義》17-21卷、《慧琳音義》62-63卷、84-100卷和《希麟音義》,許啟峰爲《玄應音義》22-25卷和《慧琳音義》60-61卷、67-83卷,朱敏卓協助初校了《玄應音義》14-16卷和《慧琳音義》52-59卷,這部分後来的校勘由耿銘和我分擔。畢慧玉協助我作了《玄應音義》的三校,徐長穎協助我作了《慧琳音義》和《希麟音義》的四校。出版社排出初樣稿後,我們又先後作了兩次校核,初校爲郎晶晶、畢慧玉、耿銘、許啟峰、王華權、徐長穎,我作了復校,補正了前幾校中的一些疏失,修改成定稿。出版社排出終校樣後,我又作了一次通讀。全書由初稿到定稿,反復核校數過,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由於這部書稿的校勘和校對的工作量相當大,各位友生爲此付出了辛勤的勞動,此書可以說是我們十多年汗水和心血的結晶,大家從中也學到了許多知識。有耕耘就有收穫,友生們可以説爲成爲這方面研究的專家打下了扎扎實實的基礎,所撰畢業論文功力厚實,言之有據,填補了這一領域研究中的空白。如郎晶晶所撰碩士論文《字林研究》對《玄應音義》所引字林進行了窮盡性搜羅整理,詳細比較了《玄應音義》不同版本所引《字林》與任大椿《字林考逸》輯本的異同,通過辨析補正了任氏的一些誤闕。許啟峰所撰碩士論文《字書研究》對《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希麟音義》所引《字書》作了窮盡性比勘,釐清了《字書》與一般泛指字書的區別,論述了字書的體例、內容和價值。畢慧玉所撰碩士論文《日本藏〈玄應一切經音義〉寫卷考》在比勘日本寫卷、敦煌寫卷、高麗藏、磧砂藏各本《玄應音義》異同的基礎上,對日本寫卷在文獻學、語言學等方面的價值作了探討。王華權所撰碩士論文《〈一切經音義〉(麗藏本)刻本用字研究》對《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希麟音義》用字的構形類型、特点、源流和訛誤類型作了深入的考察。耿銘所撰博士論文《〈玄應衆經音義〉異文研究》在比勘《玄應音義》高麗藏本和磧砂藏本異文的基础上全面的考察和梳理了《慧琳音義》所收《玄應音義》的經目,並對《玄應音義》高麗藏本和磧砂藏的用字作了較爲深入的考探。不過憑心而論,這畢竟是十分辛苦的工作,且大家能不受時下外界種種誘惑而甘於和我一起坐冷板凳,這是我特別感動的,尤其是師生有縁,教學相長,回味師生間課時課後感情上情真意挚的交流和學問上孜孜不倦的切磋,更令我再三感歎人生相知相契的難得,在此謹對各位友生協助我點校此書致以真誠的謝意。

本書的编纂和出版得到季羡林先生、徐文堪先生、王邦維先生、虞萬里先生、王立翔先生、李明權先生、李祚唐先生和郝春文先生等的關愛,列入上海市重點學科建設項目,并得到上海古籍出版社申報的2006年度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補貼。季羨林先生欣然慨賜手澤,題寫了書名,關愛獎掖之情溢於筆墨,使本書增輝生色,也使我們後學之輩更增強了研究好這三部佛經音義文獻瑰寶的信心。在此特別要感謝的是徐文堪先生、李明權先生和李祚唐先生。徐文堪先生一直鼎力褒勉扶持,热心慨助,并拨冗赐序,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李明權先生和李祚唐先生精心審閱了拙稿,提出了許多使拙稿進一步完善的修改建議,尤其佛教義理和歷史地理方面不是我的主攻專業,更不是我的擅長,我在這方面的研究還很欠缺,所以書稿中有關佛教義理的內容以及佛教人名、地名標示的最後確定主要仰仗李明權先生審定,李祚唐先生則凭藉數十年的審讀經驗使拙稿更臻于完善,两位李先生爲拙稿的順利問世付出了大量精力和心血。在此我還要向所有給過我指教和關愛的前輩學者和同行專家致以衷心的謝意和敬意。今後我仍將一如既往,繼續努力求索,冀在學業上有更大的長進,以不負諸位先生的厚望和關愛。

獅谷白蓮社慧琳《一切經音義》

《玄應音義》《慧琳音義》和《希麟音義》的內容包容甚廣,版本多有差異,頗多魯魚亥豕,且源流錯綜複雜,訓釋內容又兼涉佛學與語言學等多個學科,因而在這三種一切經音義的校勘中涉及到許多難點,也或多或少有一些不是我們所熟悉的內容,如佛教義理和佛教人名、地名等,這些難點都必須勉爲其難地逐一解決,不能繞過去不校。古人云校書如同掃落葉,旋掃旋生,掃一遍就會發現一些疏失。學無止境,點校古書也同樣無止境,點校後我們才深感自己學識不足之甚。我們雖力圖達於完善,然限於學識和能力,點校中的錯訛在所難免,且這三種一切經音義的篇幅龐大繁雜,難免前後有失照應,或有誤點誤校之疑,而整部書稿的校勘和點校皆由我審定,自當文責自負,容有機會時再作修訂。凡書中若有錯訛不當之處,皆由我負全責,與協助此書校勘者無關,謹在此請相關各學科領域的方家多多指正,以便修訂時能够更爲完善。以下再就本書有关異體字、俗字和新舊字形的凡例略作說明:

凡例三:“書中凡不涉及辨析字形的異體字、俗字若逐字照錄反增惑亂者,參《簡化字總表》、《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漢語大字典》所附《異體字表》和《高麗大藏經異體字典》等,酌情改用通行的繁體字或習見字。如音義不同須辨析者則予以保留。”然而《簡化字總表》、《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漢語大字典》所附《異體字表》和《高麗大藏經異體字典》等在異體字的處理方面皆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如麤、粗、觕的詞義本不相同,現麤、觕爲粗的異體。考《說文》:“麤,行超遠也。”段注:“鹿善驚躍,故從三鹿,引伸之爲鹵莽之偁。《篇》《韵》云:不精也,大也,疏也。皆今義也。俗作麁。今人概用粗。粗行而麤廢矣。”《說文》:“粗,疏也。”段注:“《大雅》:‘彼疏斯粺。’箋云:‘疏,麤也。謂糲米也。’麤即粗,正與許書互相證。”“按引伸假借之,凡物不精者皆謂之粗。”《說文》:“𧢼,角長皃。从角爿聲。”段注:“按此字見於經史者皆譌爲觕,從牛角。《公羊傳》曰:‘觕者曰侵,精者曰伐。’何曰:‘觕,麤也。’《公羊 隱元年》注曰:‘用心尚麤觕。’《漢 藝文志》曰:‘庶得麤觕。’以麤觕連文,則觕非麤字也。麤觕若今人曰粗糙,雙聲字也。𧢼從爿聲,古蓋讀如倉。轉寫譌其形作觕,其音讀才古反,又或讀七奴反矣。其義則本訓角長,引伸之爲鹵莽之義。因之觕與精爲對文。《月令》:‘其器高以粗。’《吕覽》粗作觕。《廣韻》:‘觕,伹古切。牛角直下也。於本義近。’《集韻》曰:‘獸角長曰䚘。或作觕。鋤庚切。於本音近。’”“今字別觕𧢼爲二,𧢼音士角切。”张自烈《正字通》:“觕乃粗义,非粗音也。”“古蓋各造粗字,至漢分之:麤爲塵起之皃,平聲;觕爲一切之粗,上聲。”

王念孫《廣雅疏證》釋“粗”云:“粗,曹憲音在户反。《管子 水地篇》云:‘非特知於麤粗也,察於微眇。’《春秋繁露 俞序篇》云:‘始於麤粗也,終於精微。’《正說篇》云:‘略正題目麤粗之說,以照篇中微妙之文。’粗字亦作𧢼。《說文》:‘𧢼,角長皃。从角爿聲。’讀若麤觕。《淮南子 氾論訓》云:‘風氣者,陰陽麤觕者也。’《漢書 藝文志》曰:‘庶得麤觕。’《隱元年 公羊傳》注云:‘用心尚麤觕。’《晏子春秋 問篇》云:‘縵密不能𧆓苴學者詘。’《論衡 量知篇》云:‘夫竹木麤苴之物也。’並與麤粗同。麤,倉胡反。粗,在户反。二字義同而音異,故《廣雅》以麤粗並列,《管子》《晏子》《淮南子》《春秋繁露》《漢書》《論衡》諸書皆以麤粗連文,後人亂之久矣。”

麤,以三鹿重叠会意,本指行超遠,因“鹿善驚躍”,故“引伸之爲鹵莽之偁”。粗,從米,本指糙米或粗糧,引申則有“凡物不精者皆謂之粗”。由於麤、粗古音相同,皆爲清母魚部,故往往通用,造成表義的混亂。《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以“粗”爲正體,“觕麤”爲異體。

凡例八:“本書一般采用新字形,如須辨析者則保留舊字形。”然而《新舊字形對照表》在新舊字形的處理方面也有不盡人意之處。如《说文》:“𥁕,仁也。从皿以食囚也。官溥说。”段注:“凡云溫和、溫柔、溫暖者,皆當作此字。溫行而𥁕廢矣。”黄侃手批《說文解字》指出:“囚皿者,使其氣不渫。”意謂器皿覆蓋的嚴密,使内中熱氣不消散。𥁕,由此引申而有“溫暖”義,後寫作“溫”。昷,三國 吴 孫休第三子孫壾的字。《三國志 吴志 孙休傳》:“戊子,立子𩅦爲太子。”裴松之注引《吴録》:“孤今爲四男作名字:太子名𩅦……次子名壾,壾音如草莽之莽,字昷,昷音如舉物之舉。”《漢語大字典》釋“昷”云:“同‘温’。《玉篇 皿部》:‘昷,和也,或作温。’”未收釋“昷”的“三國 吴 孫休第三子孫壾的字”義。漢語大詞典釋“昷1”云:“‘温’的古字。温暖。”釋“昷2”云:“三國 吴 孫休第三子的字。”新舊字形對照表以“昷”爲新字形,“𥁕”爲舊字形。

金剛寺藏玄應《一切經音義》

《簡化字總表》《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新舊字形對照表》等的这些不盡如人意之處還有待進一步探討和完善。此外,我們在看清樣時還發現了點校中一些前後有失照應的不盡如人意之處,有些作了適當的變通調整,有些則牽一發而動全局,且點校這麽大規模的一部古籍在中途哪怕變動一點點也可能導致全書前後体例的不一致,因此即使有這樣那樣的不盡人意之處,我們還是從便於爲廣大讀者提供一部較好的整理本這一角度出發而權以凡例作爲依據,已發現的和可能還存在的不妥之處容今後有機會出校注本時一併修正。由於這三種音義中涉及到大量的異寫字和俗訛字,校對的工作量又相當大,我們在校勘整理中难免會有一些不盡一致處(如鬱和郁、岳和嶽、黏和粘、棄和弃等一般據底本而不改,浄、眾、毀、緾、龜、註、為、煑、陁、註一般改爲净、衆、毁、纏、龜、注、爲、煮、陀、注,户和戶、吴和吳、奂和奐、录和彔、晋和晉等一般是酌情據新字形,但也或有未改或漏改),爲此我們在凡例後附有部分常見異體字,以通行或習見字爲正字,餘爲異體字,依首列通行或習見字筆劃多少爲序,以便讀者查對,冀以彌補前後處理方面或多或少存在的有失照應之處。陳原先生曾說編詞典“這個事情是吃力不討好的。你鉆進去有無窮的趣味,你不鉆進去簡直是味同嚼蠟。”此是從詞典編纂的甘苦而言,古籍的校勘和點校也同樣如此,正如禪宗祖師所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然而儘管點校此書本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套用佛教的說法,這也是一種功德,且確也是可見功力之作,與當今時下一些急功近利趕時髦的泡沫之作不啻有天壤之別。

知無涯,學無涯,學問之道重在傳承,治學之道貴在創新。沒有傳承,存在就失去了基礎;沒有創新,發展就失去了動力。二者是相輔相成的,沒有傳承就沒有發展,原創性理論就沒有生長的土壤,學術上也不會有什麽建樹。古人留給我們的文化遺產是十分豐厚的,據初步統計,現存古籍至少在十萬種以上。前人留下的文獻典籍是我們的寶貴財富,也有待我們逐一發掘,勤勉鑽研。我們這次的整理校注以高麗藏本爲底本,凡高麗藏本不誤而他本誤者,一般不出校勘記,删去了大量磧砂藏本誤而高麗藏本不誤的校勘記,未能注出高麗藏和磧砂藏本等各本的所有異同,也未能注出這三部一切經音義所釋一千四百多部佛經和所引經史子集數百種古籍與今傳本的所有異同,還有待在此基礎上再出會校會注的校注本。這樣的校注本將是一個工作量更大的功德,然而也是今後條件允許時必須再作的工作。一分汗水,一分收穫,有志者事竟成。值此書問世之際,我更深切地緬懷諄諄教我勤勉治學真誠做人的父親,謹以此書紀念舔犢情深知我愛我而我卻無以爲報的父親。路漫漫其修遠,吾將繼續不懈地上下求索,謹以此與學術界同仁共勉。

徐時儀

二〇〇八年十二月於上海師範大學古籍研究所2021年春於上海師範大學光啟國際學者中心

注釋:

① 陳原《辭書與信息》,上海辭書出版社1985年版。